江湖者,诡道也。
俗话说不入江湖想江湖,入了江湖怕江湖,火车正是江湖道汇集的地方。
看到《让子弹飞》里六子趴在铁轨上的动作,不由让人想起小时候看的电影《火车司机的儿子》和《铁道游击队》。小时候我们也会学着电影里趴在铁轨上听那远远的轰隆的声音。
也许提起火车上的江湖,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天下无贼》里的黎叔,其实我对江湖中的火车的了解是从一本《贼王》的小说开始的。
传说中的贼王是个瘸子,道上的人都风闻他的大名,但总是不见其人。当然也有道中的兄弟不服气,跳出来和他PK。印象中碰上一个极为谨慎的采购员(还是俺前辈),无比紧张地用手捂着一堆钱坐在车厢里,只要谁离他近点,就汗毛竖起地开始提防。挑战者在他周围七拱八翘地使了很多花样,但这哥们就是软硬不吃,四六不懂,十三不靠。什么好玩的,好看的,打架的,吵嘴的,统统和他无关,只做一件事,捂好钱袋子。
要说贼王就是贼王,瘸老大披着一件雨衣,可怜兮兮地蹭到采购员跟前,扑通往地下一坐,就这么贴着坐下了。采购员虽然一百个不乐意,但也只能表示一下嫌恶,往里面躲了一躲。贼王不停地动来动去,慢慢就把雨衣盖上了采购员的裤子。采购员经过长时间的紧张,也开始有些疲倦了,不过手依然把钱压的很紧。贼王这里用一把刀片慢慢地切开猎物的裤子,把钱一张一张地抽了出来。最后当事主醒了的时候,发现手只是隔着裤子捂了个空而已。
这个故事对我影响很大,很长一段时间坐火车都有将眼睛半闭着从眼缝里偷看的习惯,直到有一天有人问我,你闭上眼睛时眼珠为什么总是乱动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别人都知道自己没有睡着,从此作罢。
假寐不能成功,胆小的我也不敢真寐了。由于每次在火车上不睡觉成了习惯,有时列车员会发现一哥们好好的卧铺不睡,坐在窗户那里守夜发呆。其实这不是传说,那个不睡的哥们就是过去的俺。
要说常在河边走,哪会不湿鞋。话说那次正坐在38次特快上啃着压缩饼干(真的军粮,也是真的不好吃),迷迷糊糊就到了郑州站。那里和现在不一样,郑州是个大站,要停个上十分钟呢。只见一哥们从车门中钻了出来,沿着过道,对着车窗不停地深情凝望。我还嘀咕呢,天黑人瞎的,这没准是个情种吧,离他远点,只是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钱包。果不其然,大情种对着车外边不停挥手,还把身子靠上窗户,那深情的目光穿过了玻璃,穿过了黑暗,也穿过了人们的大衣。因为车票总是难买,我们这节车厢是个加车,就在列车屁股上,我就开始觉得奇怪,这后边就出了车站了呀,这个送人的人怎么送出轨了呢?再一琢磨,不对,车门从左边开的,这哥们站在右边不停地和谁话别呀。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火车马上启动的时候,这个哥们好像无法承受别离之苦,唰地一下,冲下了火车。没过多久,就听见此起彼伏的“我的钱包不见了”的叫声充斥了整个车厢,伴随着火车的汽笛一起来到了北京。
此次事件更加增加了我坐火车的神经指数,以至于有次坐在列车员的工作车厢里也用福尔摩斯般的审视目光来观察别人鞋上的泥巴可能是什么地方,生怕发生《东方快车谋杀案》,可见入魔之深。
小偷是让人痛恨的,特别是当你看到那些丢钱人的痛苦的时候。但是车上也有另外一种人,有时让你哭笑不得。
印象中坐火车时间最长的应该是从武汉去沈阳的那次,一趟逢站就停的慢车,晃到沈阳要35个小时。本来订了一张卧铺也没有什么事情,谁知偏偏我们那节车厢的空调坏了。在那个时候已经开始采用密闭式的车窗了,以前那种爬窗户的壮观是再也见不着了,同时失去的还有开窗吹风的乐趣。7月底的武汉那就是个火炉,由于在沈阳还有重要任务(接待别人给我介绍的朋友,结果正好出了乌龙搞吹了),自己咬了咬牙,决定去补张软卧。运气还真不错,最后一张软卧被我补着了,于是俺拖着大包小包在一行人的羡慕眼光中向软卧冲去。刚把行李放好,还没有落定,结果一个列车员扶着一个老太太过来和我商量,说老人家突然中暑了,能不能让我把铺再匀出来。这个当然没有问题了,俺二话没说,立刻打道回府,告诉大家我就喜欢流汗来着。嘴巴虽然硬着,心里还是惦着什么,于是就开始了频繁的打水上厕所,有事没事就去看看我曾经的软卧。嘿,没想到在过道上碰到那个刚才头上包着手帕的老太太,人家手帕也没了,精神倍儿棒,味口倍儿香地拎着两大壶水迎面走来。我还想问她一下现在好点没有,没有想到人家把我当透明,直接无视地穿我而去。年轻的我一口气差点没有上来,再探头往软卧里一瞅,一个20岁左右的小姑娘正躺在里面High呢,终于明白我们国家的传统是孝完子再孝孙呀。
有道是,道可道,非常道。出门在外,经常会碰到无法预见的问题。那次和同事去洛阳出差,给公司办理认证资质。本来认为凭着自己原来在石化系统里的小薄面子,肯定马到成功。谁想俺们当时的公司也是客大欺主,把别人的大老板得罪了,硬是压着不给办。没有办法,只好临时给湖南的朋友打电话,准备去那里碰碰运气。那哥们也相当热情,于是俺们马上买了车票,杀向湖南。随行的总工可能没有太多的经验,非要着急地坐最早的车,说上去补票,结果碰上了一趟大慢车。这可能是我坐过最挤的一般车了,上车都是被推上去的,车厢里面根本就走不动。我一见情况不妙,拉着同事就窜到餐车,赶紧订了一份不早不午餐,坐了下来。开始的时候还好,过了一会,人是越来越多。我见势不妙,连忙去找列车长试试补票。结果那里人特别多,没有办法,只有等着列车长稍微出来的时候,跟车长说了句,他有个朋友想见他,终于把他约了出来。等他出来以后,也不要见他的朋友,只是多加了点钱,终于补上了一张工作车票。
火车里的江湖其实并不诡异,诡异的只是人心罢了。
天下无贼很难,心中无贼更难。
刘若英–知道不知道
那天的云是否都已料到
所以脚步才轻巧
以免打扰到
我们的时光
因为注定那么少
风 吹着 白云飘
你到哪里去了
想你的时候
哦抬头微笑 知道不知道